恒都show·案例 |“泰山大帝”商标因何存在“不良影响”

知产力（微信ID：zhichanli）

知产力是一家致力于“为创新聚合知识产权解决方案”的原创型新媒体平台。关注科技领域创新及相关知识产权问题，请订阅本微信公众号（zhichanli）、官方微博：知产力，亦可登录www.zhichanli.com查阅更多精彩内容。   

作者 | 王华  北京恒都律师事务所

（本文系知产力获得独家首发授权的稿件，转载须征得作者本人同意，并在显要位置注明文章来源。）

（本文1653字，阅读约需3分钟）

最高人民法院4月25日发布的知识产权年度报告中，提到2016年度商标授权确权类行政案件增幅明显。并指出了诉争商标是否具有不良影响等保护条件和范围等法律适用问题仍存争议，裁判标准和尺度有待明确和统一，同时公布了39个具有普遍指导意义的法律适用问题。本文拟讨论的是其中因伤害宗教感情而认定为“具有其他不良影响”的“泰山大帝”案件。 

泰山石膏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泰山公司）旗下的“泰山”品牌系中国纸面石膏板行业领跑者，模仿者众。系争商标“泰山大帝”由山东万佳建材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万佳公司）于2001年5月申请注册，2003年3月获准注册。在2013年之前，“泰山大帝”商标权利人“捂标惜用”，因而错过异议期的泰山公司直至“泰山大帝”牌石膏板在2013年上市销售后方才发现该商标的存在，此时距离系争商标获准注册已近10年。

2013年5月，泰山公司提起无效宣告，除主张自身商标权益外，一个重要的理由，是“泰山大帝”系道教神明称谓，注册为商标有害于宗教信仰、宗教感情或民间信仰，容易产生不良影响，应予宣告无效。

商评委经审查认为泰山石膏公司提交的证据证明，“泰山大帝”也被称为“东岳泰山大帝”、“泰山神”，全称为“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为道教众神之一，是道教山东泰山地区独有的神灵名称，作为商标使用，容易伤害宗教人士的感情，从而产生不良影响。且万佳公司也位于山东境内，应当知晓“泰山大帝”的宗教意义以及其注册为商标易产生不良社会影响，故争议商标已构成商标法第十条第一款第（八）项规定的情形。据此，商标评审委员会依据商标法第十条第一款第（八）项、第四十三条的规定，裁定撤销争议商标的注册。

万佳公司不服提起诉讼，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经审理判决维持商评委裁定。

万佳公司不服提起上诉，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山东省当地宗教信仰中仅有“东岳大帝”或“泰山神”称谓，并无正式确定将“泰山大帝”作为神灵称谓的国家官方记载；泰山公司提交的证据缺乏历史考证，主要系文学杜撰；万佳公司证据证明“泰山大帝”与上述神灵称谓并非唯一对应或客观存在。基于此，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判决撤销一审判决及被诉裁定。

泰山公司不服委托恒都律师事务所申请再审，最高人民法院审理后裁定提审本案，并于2016年5月作出再审判决。最高人民法院在判决中解决了该案件的三个关键问题：

第一、是否客观存在“泰山大帝”这一称谓？

本案中，万佳公司提交的证据中未记载“东岳大帝”或“泰山神”称为“泰山大帝”；泰山公司提交的证据记载了“东岳大帝”或“泰山神”称为“泰山大帝”。而未记载“泰山大帝”的系《泰安市志》、《泰安地区志》等“官方文献”；记载“泰山大帝”的系《泰山文化谱新篇》《道教常识问答》等书籍以及新闻报导、论文。本案证据虽能指向各自待证事实，但并非互为反证，故万佳公司的证据不能否认存在“泰山大帝”这一称谓的客观事实。

第二、谁来判断“泰山大帝”是否系道教神明称谓？

法院认为道教是我国具有悠久历史传统的一种宗教，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道教信众广泛，泰安市民族与宗教事务局、泰安市道教协会、官方记载、道教信众等各领域群体均会涉及对道教神灵的称谓。即其群体相对广义，不限于“官方记载”。

第三、客观存在的“泰山大帝”称谓指向何处？

正向来看，“东岳大帝”或“泰山神”并不必然被称为“泰山大帝”，即各个称谓之间不存在的彼此对应的唯一性。但逆向观之，体现“泰山大帝”之处，均唯一指向“泰山神”或“东岳大帝”，而不指向其他道教神灵，因“泰山大帝”的识别效果具有唯一指向，即具有宗教含义。

基于以上理由，最高人民法院撤销二审判决，维持了一审判决及被诉裁定。本案中，二审法院认为“官方记载”才是对“泰山大帝”的正式确定，缺乏官方记载则意味着不存在唯一对应甚至并非是“客观存在”。再审法院则肯定了来自不同群体对于“泰山大帝”的认知，且其唯一对应性逆向考虑其在识别时的指向性，而不苛求文献记录的全面性。即结合当事人证据、宗教人士的认知以及宗教的历史渊源和社会现实进行综合认定，这一标准对于保护日益稀缺的公共资源、维护社会良好风俗更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