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遭美国司法部及多州起诉：非法垄断智能手机市场

来源 | CNN、9to5mac、新华社

编译 | 布鲁斯

当地时间本周四（3月21日），美国司法部和十几个州在美国新泽西联邦地区法院对苹果公司（Apple Inc.）提起反垄断诉讼，指控这家科技巨头非法垄断智能手机市场。

这是最近一系列大型科技公司中面临美国政府所提起反垄断诉讼的最大一家公司。这一诉讼立刻引发广泛关注，苹果股价也因此而下跌超4%，收于每股171.37美元，市值一夜蒸发超110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8000亿元）。截至22日收盘，苹果股价小幅回涨至172.28美元。

美国政府正在打击庞大的科技行业，要知道科技巨头们的权力在过去几十年中基本上没有受到过太多控制。

美国司法部长梅里克·加兰（Merrick Garland）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此次对苹果提起的长达88页的诉状称，“苹果公司在智能手机市场一直保持着垄断地位，不仅仅是因为在竞争中保持领先地位，而是因为违反联邦反垄断法。消费者不应该因为公司违法而支付更高的价格。”

苹果的应用商店限制性条款、高额费用，以及软硬件封闭生态，多年来饱受诟病，一些批评人士认为苹果损害了竞争：苹果以其技术易用而闻名，但它通过严格控制甚至是限制第三方公司与苹果的产品和服务的交互方式，来实现这一目标。有时，苹果可能会给自己的产品提供比竞争对手更容易的获取方式和更好的功能。

苹果已经对这一诉讼中的指控表示否认并称将与之抗争。苹果还称，该诉讼可能使政府“在设计人类科技方面采取高压手段”。

但在加兰看来，苹果的做法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像苹果这样的垄断企业威胁到我们经济所依赖的自由和公平的市场。它们扼杀了创新。它们伤害了生产者和工人，增加了消费者的成本，”加兰表示，“如果不加以挑战，苹果只会继续加强其智能手机的垄断地位。但我们是有法律的。”

垄断指控涉及哪些方面？

那么，美国司法部这次针对的是苹果的哪些涉嫌垄断行为？

首当其冲的便是苹果限制超级应用程序和云游戏应用程序的开发，对应用程序创建和分发施加合同限制、费用和抽成。

超级应用程序是指消费者可以在一个应用程序中访问信息、社交媒体、移动支付、音乐、照片和电影等各类服务，譬如我们熟悉的微信、支付宝等，它们的小程序可以提供各种不同类型的服务。但是，苹果手机的应用商店里，很少见到这样的超级应用程序。这些小程序能够减少用户对iPhone的依赖。诉状认为，苹果通过削弱这些功能，确保了用户更加依赖其智能手机。另外，诉状指出，苹果阻止了开发者提供云端串流应用，特别是云游戏应用，这些应用本可以减少用户对iPhone昂贵硬件的依赖，苹果的这种行为限制了用户在选择和使用应用时的自由。

其次，苹果还通过降低和削弱跨平台消息传递应用和竞争对手智能手机的功能，来保护其市场地位。

具体可以分为三个方面。

一是消息类应用。诉状指出，苹果使许多第三方消息传递应用在iPhone上的表现变差，相对于苹果自家的消息应用iMessage，这些应用的质量、隐私和安全性都有所降低。例如，苹果将实现短信所需的API标记为“私有”，这意味着第三方开发者无法访问它们，从而限制了这些应用的功能。再如，苹果允许iPhone客户无缝地相互发送高质量的照片和视频，但向Android手机发送多媒体文本的速度较慢且颗粒感较强。批评人士认为，苹果去年年底做出了让步，同意提高其通过短信与Android手机交互的质量标准，但它仍然将这些信息保持在绿色的对话气泡中，而iPhone之间的消息是蓝色气泡，这造成了一种阶级鸿沟。

二是智能手表。诉状认为，苹果阻碍跨平台智能手表的开发，以保护其智能手机垄断地位。使用过Apple Watch的朋友应该知道，Apple Watch是不能与Android手机连接的，用户购买Apple Watch而非第三方跨平台智能手表，就可以促进iPhone销量和巩固智能手机垄断地位，因此诉状认为，苹果限制Apple Watch只能与iPhone连接以避免对iPhone销量的负面影响，是保护其智能手机垄断地位。

三是数字钱包。苹果在iPhone上限制跨平台数字钱包，强化了消费者转换至竞品智能手机的阻碍。诉状认为，苹果利用其对应用程序创建的控制，包括在技术和合同方面对API访问的控制，来有效阻止第三方开发者在iPhone上创建带有点击即付功能的数字钱包，最终得以主推Apple Pay，对用户在iPhone上使用点击即付支付的方式保持完全控制。通过用户使用Apple Pay支付，每一笔信用卡交易苹果都可以从发卡行获得0.15%的手续费。对比一下，三星和谷歌对银行都是免费的。

再次，诉状指出，苹果围绕其智能手机垄断的“护城河”是广泛而深刻的：它使用类似的剧本，通过许多其他产品和服务来维持其垄断地位。比如，苹果损害第三方跨平台视频通信应用程序，同时将用户导向自家的FaceTime；苹果限制第三方iOS网络浏览器的功能，要求它们使用苹果的浏览器引擎Webkit；等等。

CNN在对此的报道中指出，苹果还给自己的产品提供访问其硬件某些部分的能力，但是却限制其他公司使用。这为iPhone与AirTag的交互方式提供了一种近乎神奇的体验，而竞争对手的产品在功能上却受到更多限制。

“苹果制造了障碍，使用户和开发者在苹果生态系统之外冒险变得极其困难和昂贵，”加兰表示。

司法部副部长莉萨·莫纳科说：“苹果公司把消费者与苹果手机绑定，同时把竞争对手挡在市场之外。”她认为，苹果公司的做法阻碍市场发展，“压制了整个行业”。

苹果应用商店屡次成为焦点

为了解决Android手机用户的“绿色气泡”问题，科技企业家埃里克·米吉科夫斯基（Eric Migicovsky）表示，他创建的一款名为Beeper Mini的应用程序，旨在帮助Android用户在没有这些限制的情况下向iPhone用户发送消息，但苹果很快就关闭了。

“在苹果开始对我们摆手拒绝之前，它总共持续了三天，”米吉科夫斯基说，“从技术上讲，他们非常努力地采取行动，通过使连接离线或使其逐渐变得更加不可靠，来惩罚Beeper Mini用户。”

这种互动使苹果的应用商店成为反垄断投诉的焦点。

从2020年开始，苹果与电子游戏《堡垒之夜》的开发商Epic Games进行了一场引人注目的法庭斗争。

联邦法院在该案中做出了裁决，认为苹果在分发iOS应用程序方面并不是非法垄断者，这凸显了将苹果归咎于联邦反垄断指控的难度。然而，苹果确实因违反加州竞争法而受到处罚，并根据法院裁定改变了其应用商店的一些做法。

法律专家表示，这些裁决凸显了司法部面临的挑战，司法部需要就苹果涉嫌如何损害竞争提出强有力的法律理论。美国司法部还需要证明苹果为消费者带来的好处不会超过其所谓的反垄断违规行为。

美国政府并不是唯一向苹果施压、要求其改变商业行为的国家。今年3月，一项新的欧盟法律生效，迫使苹果做出重大调整。

为了遵守欧盟的《数字市场法》（DMA），苹果公司首次表示，它将允许欧盟用户从第三方应用商店下载应用程序。

但包括Epic在内的批评者已经指责苹果违反了欧盟法律。就在DMA生效之前，Epic向竞争管理机构投诉说，苹果阻止它在iOS上推出自己的应用商店。欧盟委员会正在调查。

美国司法部希望苹果做出的改变

美国司法部在周四针对苹果提起的诉讼中寻求三种具体的救济措施，这些救济措施可能会极大改变苹果的商业模式。

美国司法部希望获得法院命令，禁止苹果使用其应用商店阻止创新的新应用程序。它还希望法院阻止苹果施加的限制，包括苹果限制其他消息应用程序、智能手表、数字钱包和其他技术与iPhone集成。

它还呼吁法院阻止苹果利用其合同条款来“获得、维持、扩展或巩固”其“垄断地位”。

据悉，该诉状并未明确要求分拆苹果。但它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并要求“根据需要提供救济，以消除任何竞争损害”。

根据诉状，参与诉讼的州或地区名单包括新泽西州、亚利桑那州、加利福尼亚州、康涅狄格州、缅因州、密歇根州、明尼苏达州、新罕布什尔州、纽约州、北达科他州、俄克拉荷马州、俄勒冈州、田纳西州、佛蒙特州、威斯康星州和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

苹果：“我们将做有力抗辩”

今年，欧洲法规迫使苹果允许其他公司访问iPhone的点击支付硬件芯片，从而能够创建相互竞争的数字钱包。但这些规则仅限于欧盟。

苹果在其应用商店的大部分销售额中抽取30%的佣金，这是试图销售订阅的公司所经常抱怨的。这些公司称，苹果在智能手机市场的巨大份额，迫使它们支付它们认为不必要的高额佣金。

“我们认为这起诉讼在事实和法律上都是错误的，我们将做有力抗辩。”苹果在其声明中表示。

周四的诉状称，苹果通过使用错综复杂的合同条款非法垄断了智能手机市场，这些合同条款损害了从短信到移动支付的方方面面。

苹果在声明中表示，这起诉讼将开创一个“危险的先例”，并阻碍其制造激动人心且对消费者友好的技术的能力，正是这些技术使苹果成为世界上最有价值的公司之一。

“在苹果公司，我们每天都在创新，以制造人们喜爱的技术——设计无缝协作的产品，保护人们的隐私和安全，并为我们的用户创造神奇的体验。这起诉讼威胁到我们存在的意义，威胁到让苹果产品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脱颖而出的原则。”苹果在声明中提到。

多年的审查

多年来，苹果一直对认为其做法反竞争的法律挑战和批评不屑一顾。其良好的消费者声誉以及严谨的公共关系和法律策略反映了苹果制造和监督其产品的精确性。

但美国司法部此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诉讼挑战了苹果的大量做法。这也是拜登政府根据美国反垄断法追究科技巨头责任的最新举措。

2020年，苹果在一份庞大的众议院报告中被点名，被认为与Meta、谷歌和亚马逊一起拥有“垄断地位”。直到本周四之前，苹果还是其中唯一一家尚未被美国联邦政府提起反垄断诉讼的科技公司。

欧盟委员会本月初对苹果公司处罚18.4亿欧元，理由是苹果在流媒体音乐业务中存在垄断行为。近年来，美国技术巨头面临越来越严格审查。除苹果外，亚马逊、脸书和谷歌也在美国面临反垄断诉讼。

此次诉讼可能会拖累苹果的股价，目前苹果市值略低于3万亿美元，并可能迫使这家科技巨头改变政策、商业战略、产品等等，即使剥离一些资产也不是不可能。

除了两起针对谷歌的在审反垄断案件以外，美国司法部对苹果的诉讼很可能成为拜登政府致力于竞争和降低价格的象征。这也将考验法院愿意在多大程度上将几十年前的反垄断法应用于现代数字经济。

苹果案可能是拜登的司法部最高反垄断官员乔纳森·坎特（Jonathan Kanter）提起的最受关注的诉讼之一。坎特曾在私人执业中代表谷歌的竞争对手，包括微软和Yelp，被视为新一代监管者的一分子。

坎特与联邦贸易委员会（Federal Trade Commission）的同行莉娜·汗（Lina Khan）都认为，几十年来，美国一直允许企业合并和反竞争行为，最终通过更高的价格、更少的选择或减少创新来损害公众的利益。

屠龙者终成恶龙？

曾经的苹果，用惊艳世人的创新，给老牌通信巨头的时代画上句号，开启了智能手机新时代。

从成立之初，苹果就一直追求精英、高端设计品牌的声誉。它通常专注于优质的用户体验和设计美学，使其产品与微软和谷歌等竞争对手区分开来。这种有限的方法多年来一直奏效，直到应用程序开发人员和消费者的抱怨浪潮引起了人们对苹果限制的潜在负面影响的更多关注。

乔治华盛顿大学商学院领导力发展教授詹姆斯·贝利（James Bailey）说，在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领导的时代，苹果坚持不懈地创新。他们总是在竞争中领先一步。然而现在，苹果的进步更多的是“渐进的”，而不是惊天动地的。“库克一直专注于财务管理和扩大市场份额。”

“苹果的财务状况很健康，”贝利说，但他们在创新方面的声誉正在“黯淡”。

? 点击文末阅读原文下载本案起诉状（英文，PDF文件，2.36M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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