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法研究室主任颜茂昆同步解读最高法工作报告
3月9日至16日，围绕最高人民法院工作报告的重点内容，最高人民法院将举行5场全媒体直播访谈活动，全方位、立体化、深层次向社会展示人民法院的工作亮点和成果。
系列访谈之一：
《最高人民法院工作报告》同步解读
访谈时间：
2018年3月9日15:00
访谈地点：
最高人民法院全媒体新闻发布厅
访谈嘉宾：
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主任 颜茂昆
访谈主持人：中央电视台主持人 张仲鲁
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主任 颜茂昆
主持人：各位观众，大家下午好，我是张仲鲁。这里是由最高人民法院新闻局主办的《最高人民法院工作报告》系列解读全媒体直播访谈活动现场，此次直播活动共有五场，将围绕最高人民法院工作报告重点内容，全方位、立体化、深层次向社会展示人民法院的工作亮点和成果。现在，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周强正在作最高人民法院工作报告，在我们演播厅的左右大屏幕上，最高人民法院网、官方微博将同步展示工作报告内容。同时，我们也邀请到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颜茂昆主任，请他对工作报告进行同步解读。颜主任您好，跟各位网友打个招呼。
颜茂昆：各位朋友大家下午好。
主持人：现在是周强院长正在进行工作报告的发布，以您对工作报告的了解，这份报告相比于往年来说有什么亮点以及特点？
颜茂昆：今年因为是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是换届之年，所以周强院长的报告，不是报告2017年的工作，而是报告过去五年的工作，所以工作的跨度是比较大的。
主持人：往年来说是一年，但是今年这个特点是包括五年。我们来看一下此时此刻我们的直播平台上文字的直播，我们看到现在已经有消息发布出来了。颜主任，我们通过这个数据可以知道在过去五年当中人民法院审结案件的数量有很大提高，为什么有这样大的提高呢？代表着什么，请您给我们解读一下。
颜茂昆：这五年来全国法院，包括最高人民法院的办案数量有一个很大幅度的增长，基本上是在60%左右，可以说是爆炸式的增长。当然还有一些具体类型的案件增长的速度就更快了，举几个例子。比如刑事案件当中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的增长幅度是320%，生产销售有害有毒食品犯罪增长幅度达到9.4倍，这是刑事案件。在民商事案件当中，比如民间借贷案件增长1.4倍，信用卡案件增长2.2倍；当然还有刑侦案件有一些增长的幅度，也是非常大的。从这些案件的构成上也可以看出过去五年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状况以及存在的问题。
主持人：我们看到这里面提到了结案标的额有一个变化，怎么看待结案标的额这个概念，是什么意思？
颜茂昆：结案标的主要是民商事案件当中存在诉讼标的。周院长报告当中提到过去五年全国法院审结的案件标的额达到20万亿，应该说这个数字是非常大的。当然这个数字一个是五年的总的标的额，另外一个也是包括了一审案件、二审案件、再审案件、执行案件所有的案件的标的额。
主持人：周院长报告当中提到案件数量的变化，具体增长的原因有哪些。
颜茂昆：增长的原因有这么几点。第一，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快速发展，各种经济交易纠纷也随之而增加。比如说民间借贷的数量很大，由此而产生的纠纷也随之增长，这是一个原因。第二，与公民包括其他组织的法治意识增强、权利意识增强有关。现在大家有了纠纷以后，就想到法院，就要到法院打官司。一方面说明现在的司法公信力在不断增强，否则大家都不愿意到法院打官司了。另一个原因，2015年5月1号开始实行立案登记制，解决了长期存在的“立案难”问题。立案登记制改革以后，基本上受理案件是不设门槛的，过去是要经过实体的审查，有一些案件我们就不受理，但是现在基本上凡是符合起诉条件的都“有案必立、有诉必理”，这也是案件增加的一个原因。
主持人：通过您的介绍，对刑事案件的数据也要从两方面看，结案数量的上升并不能表明犯罪案件的增多，一方面有经济社会发展等方面的原因，是否也表明对于犯罪惩治的力度也在加强。
颜茂昆：是的。过去五年我们刑事犯罪案件的比例在全部案件当中不是很高，大约在7%左右，而且它的增长幅度也不是太大。在刑事案件当中，严重的暴力犯罪、恶性犯罪的数量是下降的，比如故意杀人、抢劫、强奸、绑架，这些严重暴力犯罪数量是下降的。但是有一些轻罪案件的数量是上升的，比如醉酒驾车，就是危险驾驶犯罪，这种轻罪在过去五年达到了70万件。之前的五年只有6万件，所以轻罪犯罪应该说增加的比较快，严重的暴力犯罪是下降的。说明我们国家的社会治安状况还是比较稳定的。
主持人：我看到现在直播平台上文字又更新了很多内容，周院长谈到了“认真贯彻总体国家安全观，深入推进平安中国建设”，什么是总体国家安全观？
颜茂昆：总体国家安全观是习总书记提出来的，实际上包括了11种安全，是国家安全体系。比如政治安全、军事安全、国土安全、经济安全、科技安全、文化安全、社会安全等等，方方面面的安全，所以叫总体安全。当然我们老百姓比较关注的是社会治安这一块，因为关系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所以老百姓也比较关注。这些年刚才我也讲了，我国的社会治安状况是比较稳定的，在世界上我们国家的社会治安应该是很好的，严重恶性犯罪是逐年下降的，死刑案件数量也逐年下降，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保持社会治安的基本稳定应该说也是一个中国奇迹，除了经济上的奇迹，社会治安稳定也是一个奇迹。
主持人：我看到现在周强院长已经谈到各个方面，具体展开谈，谈到了“严惩贪污贿赂犯罪，以及严惩危害国家安全暴力恐怖犯罪，以及严惩严重危害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犯罪，以及严惩侵害妇女儿童权益的犯罪”，我觉得这些方面都想在今天的这样一个机会向颜主任请教。我们先谈谈这里面提到的严惩贪污腐败，我觉得这也是群众非常关心的问题，这五年的形势怎么样？周强院长在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在报告当中说“要坚持打虎拍蝇不放松，对于腐败犯罪始终保持高压态势，健全职务犯罪案件的审判机制，严厉打击和震慑腐败分子”，这方面的问题请您深入介绍一下。
颜茂昆：过去五年党中央反腐败的力度应该说是空前的，成就也是有目共睹的。这些腐败案件只要构成犯罪的都要进入审判程序，也就是进入法院的审判。从过去五年人民法院审判贪污贿赂职务犯罪数量来看，有这几个特点：第一，案件数量增加比较快。周院长报告当中介绍五年来审结了19.5万件、26.3万人。前五年的数据是13.8万件、14.3万人。案件数量增加超过40%，罪犯的数量超过80%。这是案件的数量在增加。第二，大要案的数量增加。因为重大职务犯罪案件的数量上升非常快，比如报告里提到的省部级以上审了101人，厅局级超过800人。
主持人：这些都是“大老虎”。
颜茂昆：这都是过去没有过的，特别是审判了周永康、薄熙来、令计划等等一批重大职务犯罪的案件。第三，适应司法实践的需要，我们贯彻罪刑相适应原则。2016年刑法修正案九公布，对贪污罪、受贿罪的定罪量刑标准作了修改，随后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也出台了关于贪污受贿案件的司法解释。这个司法解释对定罪量刑的数额标准做了修改。我们知道，预防犯罪的关键不在于刑罚有多重，关键在于犯罪以后能不能抓到，能不能受到处理。
主持人：就是会不会逃脱制裁。
颜茂昆：如果有一百个人犯罪，但只抓了一个人，这样的刑罚没有威慑力，容易有侥幸心理，所以不在于刑罚的轻重，而在于是否能够把每一桩罪行都揭发出来。我国的反腐败实践也充分证明了这个道理，对每一个犯罪揭发出来所产生的威慑力要远远高于对个别案件的严惩所产生的威慑力。
主持人：这其实也是网友的疑问，感觉这两年惩罚的措施没有之前的那么狠，可能量刑的标准提高一些。但同时因为扩大了范围，逃脱制裁更难了，这样来说它的制裁和威慑力会更大。
颜茂昆：会更大。
主持人：还有其他的特点吗？
颜茂昆：还有一个就是反腐败包括对职务犯罪的审判更加法治化、规范化、科学化。比如红通一号案，杨秀珠案件，她是回国以后投案，我们的杭州中院以贪污罪、受贿罪判她8年有期徒刑。过去，她没有逃的时候，按照这个数额肯定不只判8年。但是现在出台了刑法修正案九，对她的行为就按照新的法律来处理，因为新的法律在数额上的标准发生了变化，这也是证明我们法治化的体现。
主持人：还有什么其他案例。
颜茂昆：比如报告里面谈到的任润厚案件，被告人已经死亡，但是适用了没收违法所得的程序，也就是说绝不允许牺牲我一个、幸福一家人这样的情况出现。
主持人：可能很多职务犯罪、贪污腐败份子会抱这样的心理。这样的案件出来以后其实就告诉他们，就让他们打消这个念想。
颜茂昆：这样威慑力就更加大。
主持人：我们继续看直播平台。周强院长除了谈到贪污腐败，他接下来谈到了一个“严惩侵害妇女儿童权益犯罪”，这也是这两年大家非常关注的问题，因为这些年，有不少儿童受到拐骗或者是虐待的新闻，在一些幼儿园里，这样的案件是大家非常关注的。对于这方面的案件来说，这五年最高人民法院做了什么样的工作呢？
颜茂昆：应该说对未成年人权益的保护，一直是人民法院高度关注的。我们这五年也出台了不少司法解释、规范性文件，比如说严惩拐卖妇女儿童犯罪，就有一个司法解释，对惩治性侵未成年人案件，我们也有一个规范性的意见，包括办理家庭暴力犯罪我们也出台了一个意见。这几年审结强奸、猥亵、拐卖、收买妇女儿童犯罪案件大约在13万件，应该说数量还是不小的。
主持人：是否可以介绍几个典型案例？
颜茂昆：最近有几起这类的案件，但最后还没有判决。比如有一个被告人叫赵智勇，他是一个县的人大代表，是一个公司的老板。检察机关起诉他犯强奸、组织强迫卖淫罪，告他涉嫌强奸未成年女性包括幼女，人数比较多，一共是25人、32起，其中幼女达到14人。
主持人：性质非常恶劣。
颜茂昆：目前这个案件还在审理当中，人民法院将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对该案进行公正的处理。还有一起案件是涉嫌猥亵儿童案，说是一个小学的代课教师先后对22名8-11岁的小学女生进行猥亵，这个案件目前也正在审理过程当中。
主持人：这些年，我们感觉到对未成年人保护、对妇女儿童保护力度是在加大的，对于他们犯罪的惩罚也是更加严厉的。
颜茂昆：对的。
主持人：对于妇女儿童来说，以后犯罪分子要是侵害她们，需要付出的代价会更大，在做出犯罪行为的时候他们就会心里再三掂量，可能就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我们继续来就工作报告进行梳理。我们看到，在这个之后，还提到了现在比较关注的环境污染以及食品安全问题，报告当中说“要严惩危害食品、药品、安全污染环境犯罪”，这个问题也是大家非常关注的，自身健康当然就跟吃离不开关系，也离不开环境好坏。对于这方面，这五年人民法院作出什么样的工作？
颜茂昆：应该说，食品、药品、环境都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所以大家关注也是非常正常的。我们法院最近几年出台了不少司法解释，比如出台危害食品安全的司法解释，办理危害药品安全的司法解释，还审结了一批生产有毒有害食品、生产伪劣商品的犯罪案件。比如有的生产销售问题奶粉，有的是生产销售瘦肉精，有的是地沟油，这些都是人民群众深恶痛绝的。这类案件我们审结了大概5万件，增幅还是比较大的。
主持人：环境方面呢？之前听说过比较典型的案例，在内蒙古腾格里沙漠，当时我们新闻频道也进行了大量报道。
颜茂昆：关于环境污染犯罪，我们也出台了司法解释。最近几年审结这方面的案件数量也比较大，大概在8万多件，周院长的报告当中也提到了，8.8万件。当然腾格里沙漠污染案是一个公益诉讼案件，不是刑事案件，最后结果就是几家污染的企业拿出几个亿来修复被污染的环境。我想这类案件经过法院的裁判，经过媒体的宣传报道以后，在我们整个社会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对于我们改变对环境的观念，包括政府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还有对我们公民、组织、企业重视这方面的问题，也将会起到很大的影响作用。
主持人：这样的案件一出来就是一个典型效应，让这个企业知道，就像之前说的谁开发谁保护、谁污染谁治理，这肯定是逃不掉的，如果说污染了环境，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另外在报告当中还提到“严惩电信网络犯罪”，报告里谈到这几点，恰恰都是这五年百姓非常关心的几点，电信诈骗好像每个人都会接到这样的电话，都会受到这样的影响。有的人警惕性高，可能没有受骗，但是有的人就不一样，比如年长的人很容易受到电信诈骗的危害，这方面人民法院有什么样的举措？
颜茂昆：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信息非常发达，所以很多犯罪分子就利用网络、利用电信实施诈骗犯罪。对此我们也高度重视，出台了办理电信网络诈骗刑事案件的意见。这个问题，实际上有一些个案的出现引起全社会的高度重视，大家都知道徐玉玉诈骗案件，徐玉玉是山东的考生，因为个人信息被人泄露了，她接到了诈骗电话，家里给她筹措的9千块钱学费被人骗走，她在悲愤之中猝死，这是严重的后果。最后公安机关把这个犯罪分子给抓住了，最后法院以诈骗罪还有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判处诈骗集团主犯陈文辉无期徒刑。这样的案件可能实践当中还会有，但是我们法院会依照法律从严惩处。
主持人：其实像电信诈骗之前也有，但是就像您说的，造成这么严重影响的时候，大家才会对这类事件予以关注，人民法院把工作重点放在这方面也是与时俱进。
颜茂昆：回应社会关切。
主持人：报告中还提到了冤错案件的问题，这也是大家非常关注的。有的人觉得人民法院去纠正冤错案件，对人民法院形象有影响，为什么还会去纠正冤错案件？
颜茂昆：冤错案件是有历史原因的，客观地讲，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时代都不可能绝对避免冤错案件，因为毕竟认定案件、认定事实是回溯的，有可能产生错误，但关键是发现了错误之后，就要有错必纠，有错必改。过去的五年，人民法院纠正了一批重大的冤错案件，周院长的报告当中也提到了，39件、78人。比如说像内蒙古的呼格吉勒图案件、聂树斌案件等等，这一批案件大家也都很熟悉了。纠正冤错案件对党和国家的形象、对司法的形象是否会有影响呢？有的人有这样的担忧。但实践证明，纠正冤错案件恰恰会改善我们的形象，提高司法的公信力。为什么？人民群众看到法院可以正视存在的问题，有勇气去改正存在的问题，那么他对法院的信心，他对党和政府的信心就会增强。所以以后只要发现一起，我们就要纠正一起，这个态度是不变的。
主持人：我觉得这也体现了我们党、我们人民法院的队伍对于直面问题、敢于改正的态度，就像您说的，这种态度在人民群众来看，比那种不去纠正冤错案件要好得多。我们看到报告当中还提到了一个破产审判这个词，说是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背景下，人民法院要加强破产审判工作”，在破产审判工作方面具体有哪些举措？
颜茂昆：破产审判，主要是对一些资不抵债的企业进行破产清算，对一些尚有资源或产品能力的，只是由于一些其他的原因一时陷入困境的企业，我们进行破产重整，这都属于破产审判工作的范围。从2016年以来，人民法院的破产审判工作应该说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我们国家提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破产审判工作也是服务和保障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特别是清理“僵尸企业”，化解过剩产能，运用破产重整制度促进企业的再生，推动产业的优化升级，在这方面破产审判发挥很重要的作用。法院为了加大破产审判工作力度，也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在部分中级法院设立了破产审判庭，专门审理破产案件，目前有97个破产审判案件，数量还是不小的。破产案件的数量也比过去增加了很多，我们发了一个通知，关于受理破产案件的通知。2016年比2015年破产案件就增加了40%，2017年又比2016年增加了70%，所以目前破产审判工作正在处于发展良好的阶段，有一些比较重大的破产重整案件，比如东北的特钢，是一个大型企业，经过破产重整，目前经营状况非常良好，还有重庆钢铁是一个上市公司。这些企业的负债都达到几百亿，但是经过破产重整以后引进战略投资人，目前的经营状况都良好。所以破产审判工作对于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意义很大。
主持人：这么来说，企业破产比以前更容易一些，这对企业来说有什么影响？
颜茂昆：对于一些陷入困境的企业，如果因一些特殊原因，比如受到关联公司的影响，它自己生产经营状况是好的，在这种情况下经过破产重整就可以重振生机。
主持人：给它注入活力。
颜茂昆：对，起死回生。
主持人：对于产业来说，也是一个好事。
颜茂昆：是。
主持人：我们看到报告当中还提到“要依法防范化解金融风险”，这是法院工作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之前提到了一个大家都比较关注的案件，就是e租宝的案件，这方面能否详细介绍一下？
颜茂昆：防范化解金融风险也是中央高度关注的一件事情，这些年我们的金融创新是比较多的，其中蕴含着很多风险。包括民间借贷案件、互联网金融案件，这五年的数量都非常大，比如民间借贷这五年审结了700多万件，当然有的属于高利贷案件。还有互联网金融，我们审结了15万件，这个数量都是非常大的。e租宝案件是一个惊天大案，涉及全国许多个省区市，涉及110多万的集资人。
主持人：可能很多集资人就像我们父母这样的，可能家里有一些闲钱，觉得存在银行里利率不满意，就投资到像e租宝这样的平台，但是没有想到却造成这么大的损失。
颜茂昆：被告人也有两个公司，当然还有很多自然人。他非法集资高达700多亿，造成380亿的损失。
主持人：真是对国计民生、对社会稳定造成非常严重的影响。
颜茂昆：是啊。目前这个案件已经审结了，北京一中院一审、北京高院二审，对犯罪的企业判处了罚金，对构成犯罪的20多个自然人，分别按照集资诈骗罪、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判处了无期徒刑以及有期徒刑的刑罚。
主持人：惩罚还是比较严厉的，那对于出资人来说呢？
颜茂昆：这个案子除了定罪判刑以外，后期工作非常复杂，后期的资产清退问题。因为我们办案机关会根据赃款追缴的情况，按照比例偿还集资参与人的损失。
主持人：就是说，还能追缴一部分。
颜茂昆：是的，而且即使判决以后，有一些犯罪所得还要继续追缴，不是说判了以后就到此为止了。继续追缴的涉案资产，也刚移送执行机关，变价以后与已经追缴的资产按照同等的原则发还集资的参与人。我们法院通过对这类案件的审理，用司法的手段维护金融安全、防范金融风险。
主持人：我们看到报告还谈到了产权保护，说近两年中央高度关注产权和企业家权益保护，连续出台了很多意见，最高人民法院在产权保护以及企业家权益方面作了什么样的工作？
颜茂昆：保护产权、保护企业家合法权益，这也是近两年来中央高度关注的，也出台了两个意见。最高法院贯彻中央的意见精神，采取了不少措施，比如2016年11月中央的意见刚刚出台，我们就出台了《产权司法保护的意见》，有17条，规定了产权保护十大司法政策。在2018年1月2号，又出台了《关于为企业家创新创业营造良好法治环境的通知》，有10条意见。这是一方面，主要是制定司法政策。第二个方面，纠正产权方面的冤错案件。
主持人：比如报告当中特别提到张文中案、顾雏军案？
颜茂昆：是的，去年12月28日，最高法院公布了三起涉产权再审案件，其中一个就是张文中案件。
主持人：能否详细介绍一下，大家可能不太了解。
颜茂昆：张文中原来是物美集团的董事长，后来因为诈骗罪、单位行贿罪和挪用资金罪被判了12年。刑满释放以后，他就向最高法院提出申诉，认为自己是无罪的。最高法院对他的申诉材料进行了审查，最后于去年12月27号决定提审这个案子。今年2月12号，最高法院开庭审理了这个案件，已经开过庭了，但目前还没有宣判，择日会根据情况进行宣判。这是张文中案件。顾雏军案件也是非常有名，顾雏军原来是广东科龙电器董事长。他曾经被以虚报注册资本罪、违规不披露重要信息罪、挪用资金罪三个罪名判刑10年。刑满释放以后，他也一直申诉，向广东高院提出申诉，向最高法院提出申诉。我们对他的申诉也进行了审查，最后决定由最高法院第一巡回法庭就是设在深圳的巡回法庭，对该案进行再审。目前的状况是法官已经约见了顾雏军以及他的代理人，还没有开庭，这个案件更加复杂一些，还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主持人：通过这两个案件能反映出什么样的问题？给其他企业家带来什么样的信号呢？
颜茂昆：我们通过对这三起案件进行再审，实际上是表明一种态度，就是要为企业家增强企业家的人身安全感、财产财富的安全感，因为这两位企业家实际上都是因为采取了刑事手段。现在经过再审，有可能纠正过去的裁判结果，对于其他企业家来说，让他们更安心，更放心的投资，专心的创业，这样对我们国家的经济是有好处的，如果企业家们没有信心了，对自己的人身财富没有安全感了，就不会搞经营、搞投资、搞创业，对经济是没有好处的。所以中央的决策是非常英明的。
主持人：这样的一个态度其实是为他们营造了一个更加安全稳定的投资营商环境，对他们其实是一种激励，其实也是体现出人民法院纠正错误的决心。
颜茂昆：我们的营商环境、法治环境对经济发展是至关重要的。
主持人：我们继续往下看。周强院长还特别提到了，说要“维护婚姻家庭和谐稳定”，为什么在这份报告当中特别谈到婚姻和家庭，可能婚姻家庭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生活组成部分，都说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家和万事兴，这样部分内容提出体现的是什么？在婚姻和家庭当中一般会产生什么样的法律纠纷呢？
颜茂昆：我们把它叫做“家事案件”，家事案件一个是婚姻纠纷，比如离婚，还有继承，这些都是属于家事的范围。在所有案件当中家事案件，也就是婚姻家庭案件数量还是很大的，过去五年达到850多万件，数量非常大。过去讲“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是我们法院就是要把这个家务事断好。我们也采取了很多办法，比如离婚纠纷，我们现在采取了一个制度叫“设立冷静期”，夫妻双方不冷静到法院要求离婚，我们设立一个冷静期，在这一段时间内两个人先冷静一下，然后再说。这个制度其实是很好的。
主持人：这个制度有用吗？
颜茂昆：当然是有用的。
主持人：很多人就冷静下来了。
颜茂昆：对，冷静下来想一想，或者是为了孩子，或者其他的考虑，大家就不再一时盛怒之下离婚。
主持人：这其实就维护了一个家庭。
颜茂昆：维护家庭的和谐、家庭的稳定，维护包括他们子女的利益，因为一旦离婚，最受伤害的就是孩子，所以能够不离尽量不离，维护这个家庭稳定。
主持人：还有什么样的方法？
颜茂昆：比如周院长报告当中提到的心理干预，比如有一些孩子心理有一些问题，要采取心理干预。特别是家庭暴力问题也受到了社会普遍关注。周院长报告里讲“让家庭成为人生的幸福港湾”，这句话说得非常好。但我们在实际生活当中许多家庭不是人生的幸福港湾，可能是令人恐惧的地方，原因就是存在一些家庭暴力的现象。2016年全国人大通过了反家庭暴力法，其中设立了一项制度就是“人身保护令”，什么意思呢？就是受到家庭暴力的一方可以向法院提出申请，由法院裁定实施家庭暴力的这一方不得实施家庭暴力，或者是禁止被申请人骚扰、跟踪或者是接触申请人及其近亲属，或者责令被申请人迁出申请人的住所，本来是双方住在一起的，但由于实施家庭暴力，另一方不安全，人身失去了安全感，可以责令被申请人离开住所。如果被申请人违反了人身保护令，情节严重要追究刑事责任，情节一般的人民法院也可以给予训诫或者罚款或者拘留，有法院参与，对实施家庭暴力的一方应该是一个很大的约束。我们从实施人身安全保护令以来，全国法院已经发出了2100多份人身安全保护令，这个数字目前看来不是很大，但它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许多长期遭受家庭暴力的受害人特别是妇女、儿童或者是老年人，他的人身权益就得到了有效的保护。应该说人身安全保护令成为保护妇女儿童合法权益、制止家庭暴力的一项利器，这个手段非常好。
主持人：这是一种创新，人民法院办案方法的创新。像您说的制止家庭暴力，也体现了对于妇女儿童和老人的关爱，对于他们权利的维护。人民法院很多判决就是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一种体现，意义非常重大。发现这些年有一些小的案件，案件本身也没有多严重，但是引发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这类案件您能给我们介绍一些吗？
颜茂昆：周院长在报告当中也指出，在审判工作当中要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发挥司法的教育、评价、指引、规范的功能。因为我们大家都知道，目前有一些社会现象与核心价值观是相悖的。法院通过案件的审判，弘扬社会道德，弘扬真善美，打击假丑恶，实现社会效果与法律效果的统一。周院长在报告当中提了几个案例，一个是狼牙山五壮士名誉权系列案件，一个是医生电梯内劝阻吸烟案，还有一个就是追赶交通肇事逃逸案件。
主持人：可否请您详细介绍一下。
颜茂昆：狼牙山五壮士名誉权系列案件其实包括两个案件，一个是狼牙山五壮士的后人起诉被告洪振快侵害名誉权、荣誉权，为什么起诉他呢？因为洪振快写了一篇文章，他说小学课本狼牙山五壮士有多处不实。原告认为这篇文章构成了对英雄名誉的侵权、损害，因为狼牙山五壮士家喻户晓，他们的事迹是爱国主义、英雄主义的赞歌。
主持人：小学的时候都学过这篇文章。
颜茂昆：对，但现在有人对这个事情提出质疑。所以五壮士的后人就要起诉洪振快侵害名誉权。北京西城法院对这个案件判决责令被告停止侵害、赔礼道歉、消除影响，应该说这个判决维护了英雄的形象、弘扬了正气。这是一个案子。
另外一个案子是洪振快起诉另外一个被告，叫刘洪泉、红歌会，也是名誉权纠纷。这个案子是在深圳法院审理的，最后法院判决驳回洪振快的全部诉讼请求。这两个判决社会反响非常好。
还有一个案件是报告里面提出的医生电梯内劝阻吸烟案，这个案子也挺有意思。其实挺简单，一个居民段某某在电梯内吸烟，有一个医生杨某就劝阻他，双方为此发生言语上的争执。杨某离开以后，段某某猝死，其实他有心脏病史。对于段某某的死，这个医生杨某是不是要负赔偿责任呢？这个案子就到了法院，因为段某某的妻子起诉杨某要求杨某赔偿40万。这个案子到了一审法院，一审法院判杨某补偿原告1.5万元，是补偿，不是赔偿。后来原告不服上诉，二审法院经过审理认为杨某劝阻段某某吸烟是维护社会公共利益的行为，而且劝阻的行为本身没有任何过激的不当行为。
主持人：没有肢体冲突。
颜茂昆：是理性的、平和的。所以杨某对段某某的死亡不负任何责任，撤销了一审判决，也不用补偿了。所以这样的判决就弘扬了社会正气，有利于树立良好的社会风气，社会效果非常好。案子虽然小，但是这样的判决应该说是大快人心的。
另外一个案子就是报告当中提到的，叫朱振彪追赶交通肇事逃逸案，这个肇事者是两个人骑摩托车追尾了，另外一个人受伤了。肇事者一看，骑摩托车就跑，正好从旁边经过的朱振彪打抱不平追肇事者。
主持人：不是事故相关方，就是经过。
颜茂昆：对，路过的。结果这个肇事仓惶之中跳到铁道上，被火车撞死了。后来这个肇事者的家人就起诉朱振彪要求他赔偿60万。这个案件法院最后的判决朱振彪不负责任，道理很简单，只要死了人就得负责任就得赔偿，那以后谁还会见义勇为，谁还会去维护秩序，所以司法对于这种正义行为要旗帜鲜明地予以支持，这样才能促进社会道德水平的提高，引领良好的社会风尚。
主持人：这几个案件有的是小案件，有的也是大案件，体现了社会正义的弘扬，弘扬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让大家明白做好事见义勇为法院会支持的。另外，我们看到报告当中周强院长在一个大项当中提到“要攻坚克难，基本解决执行难取得重大进展”。“执行难”有一个特别大的篇幅来说，执行难是过去人民法院工作当中非常难以攻破的困难，这方面都取得什么样的突破。
颜茂昆：很多同志都知道，2016年3月的两会上，周强院长当着全国人大代表的面、全国政协委员的面承诺“要用两到三年时间基本解决执行难”，应该说这个话一出反响非常强烈，现场也是掌声如潮。但也有人抱着怀疑的态度，执行难问题难了很多年了，用两到三年时间怎么能解决呢？现在两年已经过去了，周院长在今年的报告中说“基本解决执行难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什么是重大进展？怎么体现这个重大进展？有一组数字。五年间受理执行案件2200多万件，执结2100多万件，执结率还是比较高的。但更重要的是执行到位的金额7万亿，这个数字很重要，执行到位也就是说申请执行人的权益是得到了实实在在的保障，7万亿，这是真金白银，所以执行到位金额最能说明执行的效果。在执行案件上升80%的情况下，执行金额上升超过160%，这是我大概的推算。这也说明这两年人民法院攻克执行难方面确实下了功夫，也确实取得了显著的效果。
主持人：执行难主要难在什么地方？比如我就是一个被执行人，可能大家突然会说不履行执行的要求，一般就把这种人叫“老赖”，对于这种人有什么样的特点和办法去惩罚他们？
颜茂昆：“执行难”有几个难，查人难、找物难、兑现难。查人就是这个被执行人逃避，找不到这个人了，人找不到。另外，人找到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财产，他的房产有没有或者转移了，隐匿了财产也很难找。再有，即使执行了一些物品、财产，但是兑现难，因为这些物品申请执行人不一定需要，把它换成钱才有意义。这个在过去来讲都是比较困难的。针对这“三难”我们法院也有针对性的采取了一些措施，但是这个措施主要是利用信息化手段。
主持人：信息化方便，隐藏财产也更困难。
颜茂昆：用信息化手段破解“执行难”。比如为了查人找物法院就与公安、工商、税务或者是铁路、银行建立网络执行查控系统，实现对存款、房屋，包括车辆、证券“一网打尽”，执行人员不需要到银行查有没有存款，在查控系统的信息平台上一点就可以知道他在所有银行的存款情况，因为我们跟3000多家的银行联网。对那些不主动履行义务的被执行人，就是你刚才说的“老赖”，我们有一个失信被执行人惩戒措施。你不是不还债嘛，我把你的名字登录到失信被执行人的平台上，你的很多行为就会受到限制。
主持人：比如说？
颜茂昆：比如说你想坐飞机，买不到票；你想坐火车，你只能坐二等座，一等座你坐不了，商务座你也坐不了；去银行贷款，银行不贷给你；你想出境，你出不了。就是一处失信，处处受限。我们跟60多家部门进行联网，他们共同协助来惩罚“老赖”。曾经有一个故事，一个“老赖”是一个公司的老板，他坐飞机去南极旅游。等他回来的时候回不来了，为什么？他买不到回程的票了，他的信息已经被录入失信被执行人的名单。他当然就着急了，于是赶快让自己公司的人把债还了。最后我们就把他的失信名单给删除了，他才回来。这些手段我们也是迫不得已采取的，但是很有效果。
还有一个财产变现，财产变现过去也是比较难的，现在我们采取司法拍卖的方式。周院长报告当中提出我们成交2500多亿，就是通过网络拍卖，成交量非常大，而且溢价率非常高，超过50%，而且是零投诉，没有任何腐败，因为都是公开的。所以通过网络拍卖解决了财产变现难问题。再有，刀刃向内解决部分执行人员消极执行、选择性执行的问题，加强执行队伍的管理，通过执行案件的全程信息化，让选择执行、消极执行不可能了。所以通过这种综合性的手段，才有今天周院长讲的基本解决“执行难”取得重大进展，我相信还有一年时间，今年是收官之年，三年应该能够如期完成基本解决“执行难”的问题。
主持人：“执行难”当中如果遇到被执行人真的就没有钱怎么办？
颜茂昆：这种情况比例还是不小的，被执行人没有任何的执行能力，这种情况实际上不应该叫做执行难，是属于执行不能。对于这部分人因为没有任何财产可供执行，所以人民法院只能终结。包括一些企业有一个措施，就是执转破，就是执行转破产。这个企业没有任何的财产了，转入破产程序，申请破产以后这个案子就算结完了。特别是深圳，他们在执转破方面力度非常大，有时候一个破产案件可以消化几百件、上千件甚至上万件的执行案件，效果非常好。
主持人：好，报告正在继续往下进行。报告当中提到了改革，改革也是报告当中的关键词。提到了这样的说法，“做成了想了很多年、讲了很多年而没有做成的改革”，这句话为什么这么说，改革主要是解决什么样的问题呢？
颜茂昆：如你所讲，周院长报告当中有这样一句话，“做成了想了很多年、讲了很多年但没有做成的改革”，为什么这么讲？司法改革不是从今天开始的，也不是从五年前开始的，而是从二十年前甚至更早就开始了。比如1999年最高法院公布了第一个五年改革纲要，在这个改革纲要当中提出了许多改革举措，这个改革举措跟今天的改革其实是差不多的。举个例子，当年我们的五年改革纲要提出审判长和独任审判员依审判职责签发审判文书，这在20年前就提出了，今天的改革措施之一就是实行司法责任制，由主审法官合议庭签发裁判文书，庭长、院长如果没有参与案件审理不得签发。所以20年就提出了，但是直到今天才变成现实。再比如，第二个五年改革纲要2004年提出来的，当时就提出制定刑事证据规则依法排除用刑讯逼供等非法方法获得的言词证据，强化证人鉴定人出庭。这在当时都提出了，但是路漫漫，到今天这些改革措施才得到落实。
主持人：说明改革当中确实遇到很多困难。
颜茂昆：再比如法官员额制，实际上在第二个改革纲要当中就已经提到了，制定法官员额比例方案，当时就提出了。为什么过去提出的改革措施虽然提出来的但是没有变成现实，或者没有完全变成现实，我想与这个大环境是有关系的。今天我们的司法改革的力度之所以这么大，与全面依法治国、全面深化改革的大背景有密切关系，只有在这个大背景下司法改革才能往前推进，才能取得实效。
主持人：改革的目的是什么？一般改革有什么样的措施呢？
颜茂昆：司法改革当然措施非常多，比如“四五改革纲要”有65项改革措施，但这些改革措施其实都可以归纳为三类：一类叫审判组织改革，就是完善审判组织体系。一类是司法人事制度改革，比如法官员额制改革、司法人员分类管理改革，这都是解决人的问题。还有一类是司法活动方面的制度改革，比如我们的立案登记制，以审判为中心的刑事诉讼制度的改革，包括多元化纠纷解决机制，繁简分流这些制度的改革都属于司法活动。这三大类的改革，其实针对的问题也是三个，过去我们也讲的司法地方化问题，就是要破除地方保护主义，我们设立最高法院巡回法庭，设立跨区法院、设立知识产权法院，这些都是要解决地方保护主义问题。另外，解决司法行政化问题，比如过去法官办了案子以后自己不能签发裁判文书，必须要报到庭长、院长那，实行案件审批制，案件审批制就是一种司法行政化的做法。今天我们改革就是要破除这种行政化的做法，不再搞案件审批制，而是实行谁审理、谁裁判、谁负责，就是让审理者裁判、让裁判者负责。这就是改革过去司法行政化的做法。
再比如法官员额制，目的是要提高法官的素质，实现法官队伍的职业化、专业化、规范化，这也是解决过去虽然有法官之名但无法官之实的问题，所以司法改革是针对问题而来，坚持问题导向。
主持人：改革是以坚持问题为导向的。我们看到现在周强院长的工作报告已经作完了，我们继续就这份报告为大家解读。刚才，谈到了最高人民法院改革的问题，接下来我们来谈一下报告当中提到的司法公开的问题。周强院长在报告当中说，让人民群众以看得见的方式感受公平正义，这看得见其实就是强调司法公开。现在司法公开有什么样的方式呢？人民群众怎么看得见呢？
颜茂昆：司法公开其实是一项宪法原则，我们叫公开审判。公开审判体现了一种司法文明，它是一种文明。过去封建时代的审判是秘密审判，我们现在是公开审判，接受监督，这是一种司法文明。周院长报告就讲“我们是坚持以公开为原则，以不公开为例外”，当然不是所有的案件都公开，有一些案件比如涉及国家机密的案件、未成年人的案件或者是涉及个人隐私的案件是不公开的，但是公开是原则。应该说过去的公开审判有一定的局限性，我们过去讲公开审判实际上就是开庭的时候让大家到法庭旁听，这就叫公开审判，这是在当时的背景下。现在是信息化、网络化的信息时代。
主持人：公开手段就更多了。
颜茂昆：对，就有新的内涵了。这几年人民法院的司法公开应该说力度非常大，我们最高法院建立了四个司法公开平台，这四个公开平台实际上涵盖了从立案开始到执行结束整个的司法过程，我简单的介绍一下。
首先，审判流程信息公开。一个案子到了法院立案了以后，这个案子哪个法官承办，这个案件的审理过程到了哪一阶段，这就是审判流程信息公开平台所要解决的问题。当事人进入这个平台以后，就可以知道自己的案件是哪一个法官承办的，现在到了哪一个阶段等等，各个方面的信息都可以知道。
第二，庭审公开。因为案件到了法院以后要开庭审理，我们建立了庭审公开网，当然这个目前还是一个起步阶段，目前有60多万案件有庭审视频。我不一定到法庭旁听，但是我可以进入这个庭审公开网看过去审过的案件，有的甚至是同步网络直播的，这样就扩大了公开审判的范围，让更多的人了解审判、参与司法、监督司法。
第三，判决书公开。我们建立了中国裁判文书网，目前是世界上最大的裁判文书网，已经登载了4千多万份裁判文书。这对于法官来讲，也是一种倒逼，因为裁判文书要公开接受监督，裁判文书写得好不好，质量高不高，大家都能看得到，所以对法官是一种倒逼机制。
第四，执行信息公开。刚才讲了判决以后要执行，执行信息我们也有一个平台。通过这四大公开平台更好的提高审判的质量、效率，也可以提高司法公信力。
我打个比方，就像你到饭店吃饭，这个饭店的厨师通过透明玻璃，他的操作让你看到，他是公开操作的，用什么样的材料你都能看得到，怎么烹饪、怎么炒菜你都能看得到，这个时候顾客就感到很放心，这个厨师做菜也会很认真，因为知道有无数只眼睛正在看着他，他也很认真，顾客也很放心，这样就形成了良性循环，司法也是如此。
主持人：对，只有更好的公开，才能更好的监督。另外，我看到周强院长在报告当中还提到了智慧法院，什么是智慧法院，怎么样才算是智慧法院。
颜茂昆：这五年人民法院的信息化建设也是空前的。周院长把司法改革和信息化建设定位为“车之两轮，鸟之两翼”，因为我们审判工作是主体，同时司法改革和信息化建设作为辅助。信息化建设这几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信息化建设2.0版，这是他们的专业术语。2.0版有一个什么特征？就是互联互通。最高法院与全国3500多个法院、1万多个法庭共用一张网办案办公，这叫互联互通，这是2.0版。3.0版就是升级版，也就是智慧法院的雏形，层次更高，它的特点就是实现全业务网上办理、全流程依法公开，办案都在网上，包括审判流程都是公开的。
主持人：在网上办案一是更公开，二是也更方便。
颜茂昆：对。信息化建设我理解主要是三个服务：一是服务当事人诉讼，因为当事人到法院来打官司、来诉讼，过去是感到很不方便，我们通过“互联网+诉讼服务”的形式，网上也可以立案，网上可以缴费，网上可以进行证据的质证，网上可以开庭，网上可以送达，一切都可以在网上进行。
主持人：不出家门都可以。
颜茂昆：对，所以实现诉讼服务的智能化，这是第一个服务。二是服务法官办案，比如上海法院信息化建设走在全国法院前列，他们开发了35个系统，比如法官办案智能辅助系统、裁判文书智能分析系统、法律文书自动生成系统。这样就实现了法官办案的智能化，减轻法官负担，辅助法官办案，提高法官的办案效率。
主持人：对于法官来说办案也更加方便。
颜茂昆：对，第三个是服务审判管理、服务国家治理大局。我们运用大数据管理和服务平台，对审判态势进行精细化分析，同时加强大数据研究，司法大数据加强研究，为服务国家治理、服务经济社会发展，对党和政府的决策都起到很大作用。
主持人：通过信息化的建设，通过智慧法院的建设让办案更加方便，管理也更加方便，办案效率也更高了。周强院长在报告当中也谈到了大家非常关心的，现在法官们尤其是基层法官的工作状态是什么样的，一开始提到的办结案件这么多，他们是不是非常辛苦呢？
颜茂昆：是的，因为现在法院的案件急剧增长，法官的办案压力总体来讲是比较大的，当然我们国家很大，不同地区的情况不一样。发达地区、大城市的案件多，法官的工作压力也大，当然其他地方稍微好一点。另外，我们还有审限的因素，一个案子必须在三个月或是六个月之内办结，不是无限期的，无形当中增加了法官的压力。由于案件多，许多法官也都自觉加班加点工作，经常说的“5+2”“白+黑”，5个工作日加上两个休息日，“白+黑”就是白天工作，晚上还要继续工作。我们也有一些非常优秀的法官倒在了工作岗位上，比如我们上海高院副院长邹碧华。还有，最高法院最近也有两名50岁左右正当盛年的法官因公牺牲了，比如方金刚，就是倒在工作岗位上。应该说我们法官都有奉献精神、勤奋工作、任劳任怨，甚至为司法工作、司法公正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也希望能够为法官创造更加良好的工作环境。
主持人：其实队伍建设当中很重要的一方面就是保证队伍当中每一员有一个更好的工作环境，其实培养一个法官成本非常高，有一个优秀的法官其实也非常不容易，需要保证他们更好的工作环境，这也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一个问题。另外，我们看到周强院长不光是对过去五年的工作进行了梳理和总结，同时对2018年也提出了工作安排。您认为2018年工作的重头戏都有哪些呢？
颜茂昆：周院长的报告从7个方面对2018年的工作进行了全面的部署，应该说都是从宏观的角度来讲的。我举几项具体工作，可能是今年必须要做好的。第一，配合国家监察体制改革，制定有关司法文件，推动人民法院的司法审判与国家监察的有机衔接。因为我们的职务犯罪审判与国家监察工作密切联系的。第二，继续加大对涉产权案件的保护力度。因为我们已经公布对三起涉产权案件进行再审，当然这三起案件目前都还没有结果，我想今年一定会有结果，此外还有一些新的案件也要进入再审。这是今年的一项重要工作。第三，解决执行难问题。今年是最后一年，收官之年，务求必胜，决战决胜，解决执行难问题肯定是头等大事。第四，司法改革。过去五年已经制定出台了很多改革措施，但是也存在一些小问题，比如改革措施之间的配套程度不够，任何一项改革单枪匹马是没有办法产生效果的，必须要形成配套，这样改革才能起到效果。第五，信息化建设，重点是智慧法院建设，我们搞了五年，现在也需要总结，包括提高系统的稳定性，提高实效性，根据法官的需要、根据司法审判工作的需要来进行不断完善。这些都是今年要做的工作。
主持人：都是2018年非常重要的工作。非常感谢颜主任，今天谈了一个半小时。通过颜主任的梳理，我们对于这份报告有了比较详尽的了解。比如一开始的这些数字，我觉得要是没有颜主任的梳理，我们只是看到了一个数字，背后代表着什么、背后的意思，我们是感觉不到的。包括颜主任梳理了具体的案例，像报告当中提到的方方面面，不光是具体的案件，比如腐败案件、保护妇女儿童权益，给我们举一些具体案件，就更生动、更具体。非常感谢颜主任作客今天的演播室。要做到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的“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需要我们每个人共同努力，需要每一个司法系统的人共同努力，同时也需要人民群众监督配合。我们今天的直播就进行到这。还要提醒大家，我们今天的直播是五场直播的第一场，如果大家想进一步了解人民法院的工作情况以及这五年、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欢迎大家收看我们其他四场直播。谢谢大家收看，再见。
